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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大雪封山的时候,我还在西伯利亚等你。

【盾铁】Imaginäre Flucht(fin)

内战后,一个流水账

●注意:盾盾不会德语设定

@妖娆的猪肘子 Everything will be better.

OOC致歉

你的每一次落荒而逃都是证据。


(1)

游轮在海上轻轻摇晃颠簸,让海水在船侧的铁皮上冲刷出一片又一片的水渍,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就好像大海在为清晨的到来欢欣鼓舞。太阳马上就要升起了,它的金边清晰可见地给水天相接的地方勾勒出晶亮灿烂的轮廓,几只水鸟在海的尽头四散飞来,飞过船舷的时候又轻轻拍动翅膀,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

夏天就要结束了,但是海上依旧潮湿闷热。如果换做是以前,托尼并不会觉得这样的气候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不一样,这个游轮并不算高档,制冷通风都不怎么好,加之这样的天气并不利于伤口恢复,托尼近几天都处于低温发热以及感冒之中。

他在不大的床上辗转发侧,没有工作室,没有钢铁战甲,没有私人医生,只有安静呆在电脑里的星期五——他的智能AI,一个好姑娘,安安静静地陪他度过这几个难熬的白天黑夜。托尼把手伸进衣服里朝腰侧摸去,很好,托尼想,绷带没有湿,这意味他的伤口没有裂开。只是有点痛,他可以忍受,毕竟之前在中东的时候他的胸口弄开那么大一个洞他都挺过来了不是吗?唯一烦人的是他的低烧,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低烧导致他头昏脑胀,伴随着眼睛热热地痛以及浑身乏力,没有胃口。

这是他没想到的。毕竟佩铂和娜塔莎送走他之前只是嘱咐他记得给伤口换药以及多换洗衣服。为此娜塔莎塞给了托尼她这么多年一直用来消除小伤口以及淤青的药膏,虽然托尼已经有一大包涂腰上伤口的药粉和消炎药,并且佩铂还十分不放心地临时教会了托尼如何洗各种衣服还有怎样晾才能让他们干的更快。谁知道他不适颠簸的小游轮以及潮湿的海风而得了感冒,乏力感让他懒得把衣服换来换去或者不停上药而导致伤口感染,最后他发烧了。

真是让人心情不愉快。他还有五天要坚持。临走时佩铂和娜塔莎说好会处理好一切,克林特等人的出狱,罗迪的伤,还有,美国队长的通缉令。

他不想当钢铁侠了,这很累,他不想成天面对要被反派觊觎的地球和大堆大堆的工作文件、董事会还有记者。那些记者总喜欢打听托尼的私生活,他们大肆渲染托尼曾经的“战绩”并不留情面地猜测托尼的新欢会是谁。



这重要吗?还好佩铂和娜塔莎是两个很叫人放得下心的女人,他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一切,包括眼下这个烂摊子。自己得以离开美国多亏了他们。走的那天佩铂抱着自己一边哭,一边到处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有没有出现突发状况,一次次嘱咐托尼要做什么,结果搞得连一向冷静寡言的娜塔莎也红了眼眶。

也许自己是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托尼想。在5年前由于自己一时兴起在网上的一个拍卖链接下花了不多的价钱买下了奥地利萨尔斯堡要塞脚下的一栋木屋。网站图片上就是一幢样式很普通的房子,只不过因为木屋的背后有个小农场,简介说是购买房屋后草场可以自动归属,也许是觉得自己退休后可以住去那儿养养动物的缘故,他就这么冲动地买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成为自己躲避外界、躲避媒体的安全小屋。为了低调起见,佩铂给他买了起航时间在凌晨的游轮船票,好让他能安全地从美国到意大利下船,然后乘坐火车到奥地利。当然,包下一整节火车车厢的车票对斯塔克来说并不是难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维也纳,托尼摇摇晃晃地下了火车。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脚踏踏实实落到地面的感受了,他的腿酸软无力,但是身上的小伤倒也好的七七八八,所以他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提着他两个行李箱对着远处深深吸进了一大口新鲜空气。

其实异国他乡也挺好的。届时托尼的打扮他确定没人认得,他刮掉了一直留着的小胡子,并且头发由于从内战来一直都疏于打理已经长到了脖子根,虽然大体的感觉没怎么变,但是至少他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不那么像钢铁侠了。火车站旁这时候聚集了很多车,有提前预定好的,也有出租车。托尼看上了一辆普普通通的德系轿车,黑色车身也不太大,应该是自主营业的出租汽车,便大步流星地朝汽车那走去。

(2)

车主是个罗马尼亚大叔,热情地帮托尼把箱子哼哧哼哧塞进后备箱,等托尼坐进车后又用他带有罗马尼亚口音的德语问托尼要去哪。托尼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司机大叔看了看,司机点点头,笑着便发动了汽车。

“你一个人来旅行的吧,”大叔往后看了看,“这里离萨尔斯堡还有点远,估计得有好几小时呢。”

“不,我是来定居。”托尼把视线从窗外移回来,冲司机笑了笑。

“噢——,”大叔拖长了声音,“欢迎欢迎,奥地利虽然很小,但是值得去的地方还是很多,有空了还可以去去匈牙利,但是你还是需要签证......额当然,除非你有全球绿卡。”大叔咧开嘴冲托尼开着玩笑。

托尼笑着点开手机,上午10点,还早呢。然后他又看向窗外。他们现在已经开上了大路,公路两边都是草地隔离带,隔不了多远就会有一处人家,有的带有小型农场,有牛啊,羊啊被围在里边,托尼有点儿兴奋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以后自己开始养这些动物的情景了,那可真令人期待。目光再放远一点甚至可以看到阿尔卑斯山脉,连绵不绝地带有一片一片茫茫的雪斑,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反射着阳光,还有山边的大片农庄,好像离自己很近,又好像很远。司机还在滔滔不绝给托尼讲着维也纳有哪些值得去的景点,真是个热情的人,不过托尼没怎么注意听,就只是望着时不时飞过的鹰鸟出神。

他觉得这里和美国太不同了,没有复仇者大厦,没有工作,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就这样不着急,慢慢向目的地驶去,他也不担心金钱,就好像是一个完全退休的老人,托尼想。虽然他完全没到退休的年龄。

司机突然提到的匈牙利有一家国立美术馆,门票不贵,在这种旅游淡季游客也不多,推荐托尼去看看。

美术馆。

托尼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那人金色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睛在托尼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噢,要是他在,匈牙利的国立美术馆一定会去的吧。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在呢。那场内战让托尼永远失去了那个人(虽然佩铂说不会永远失去的,噢他好像有点儿想佩铂了,她总会为自己处理好一切),虽然通缉令已经取消,一切都安排妥当,可是他们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托尼叹了口气,他又走神了。

夏末的空气还有些闷热,托尼靠在椅背上愣愣的出神,不一会就睡着了。

下午四点,出租车到达萨尔斯堡要塞。正如那个司机所说,现在是旅游淡季,萨尔斯堡要塞附近的游客很少,他被送到要塞背后大概10分钟车程的一个小镇里,那里有他现在的家——一幢小木屋,正在等着他呢。

这的确是一幢十分普通的木屋,位于小镇最靠里的位置,背后有片小型草场,估计只有不到半亩地,可能还会会更小一点,其实托尼对这个大小也不是很有概念,反正这个大小足够他养一些马和牛之类的牲畜了。镇子里办事处的人前来把木屋钥匙交给了托尼并嘱咐了几句表示欢迎便匆匆离开,留下托尼一个人站在这幢木屋面前。

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真是久违。

(3)

这是一把铜钥匙,上面镌刻了细细的花纹,看起来就像是中世纪的风格,但是可能因为时间过久的缘故,上面已经被磨得看不清楚图案,但是它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托尼把钥匙插进缩孔轻轻地旋转。

“咔嗒”。门开了。

当时这个房子进行拍卖的时候,说是这本来是二战时的老兵的家,后来战争结束无人居住小镇的人们就把它改成了民宿,旅行的人可以来居住,小镇的居民还可以赚赚钱。结果因为格局布置的原因,卧室空间很小,客厅很大,不适合不同的家庭多人住宿,生意也不怎么兴隆,后来就一直空置着了。所以最后小镇的人才会决定放到网上拍卖掉,至少会让这个房子有个主人。托尼当时买的时候史蒂夫也在旁边,史蒂夫说,托尼,就这个吧,还是二战时期的呢,我觉得这就挺不错。于是托尼就就着这一时冲动买下了这栋房子。

对了,忘了说,史蒂夫就是那个金发碧眼的人,他可是美国队长,史蒂夫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托尼这,托尼那的。托尼喜欢了他好多年,他都快记不清是多少年了,总之挺多年了吧,可是托尼还没有等到那人的回应,他们之间就发生了内战。糟糕透了。

托尼摇摇头,阻止自己又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于是那些回忆又迅速从他脑子里散去。他毫不费力地推开了门,抬起头查看房间内部。

他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其实也很简单,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每一件家具上都盖有一层薄薄的白色防尘塑料布,房梁挺高,并且窗户挺多,客厅里的那个落地窗看起来尤其大,这让整个屋子给人一种很敞亮的感觉。当时买得竟然还不太贵,托尼简直觉得划算极了。他把两个行李箱靠在进门的位置,准备简单收拾收拾,毕竟今天晚上就要睡在这了,他可不想又去临时找酒店。

他发现厨房的的台面上还放有一个老式的热水壶,简单查看了一番发现可以用,并且供电供水都良好,他便把水壶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接了壶水拿去烧开等晾凉了好喝。然后他走向卧室,卧室确实不大,就像外面的小旅馆的房间一样大小。由于做过民宿的原因,床的尺寸不小,还垫有床垫,几步远的地方还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个亚麻布艺躺式沙发(挺朴素的,也挺好看,虽然托尼觉得自己用不上这个)。从窗户的位置还可以看到背后连绵地阿尔卑斯山,这真是令人身心愉悦的美景啊。他轻轻取下塑料布,包着灰尘丢到了房子外面(多亏了佩铂和塔莎交给自己的生存技能,否则托尼觉得自己还得先请一个钟点工才行)。这时候水烧开了,托尼洗出一个玻璃壶,可以盛水的那种,样子还不赖,把水倒进去晾着。

这时候托尼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种电视节目里的野外生存达人,什么事都会干的那种,这让他忍不住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托尼在心里表扬了自己一番,然后他决定把客厅、卧室和厨房卫生间统统用拖布扫一遍,原因是他在沙发旁边发现了一个挺大的吸尘器。沙发是皮质的,太好了(除了穿短裤会黏屁股以外),取下塑料布后沙发上没有落一丁点灰尘,这又减少了托尼的工作量。于是他走向卫生间找拖布。很好,有拖布,还是可以拧水的那种,很好。于是托尼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打扫完地板,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腰开始有点疼了。他几乎忘了自己腰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于是这抵挡住了托尼斯塔克喷薄而出的做清洁的热情。打扫的最后,托尼还发现这个木屋的一个小小的阁楼,只是踏上楼梯的时候会有很大的“嘎吱——”的声音,有点过于老旧了,理解理解,毕竟是二战时的房子。好吧,看来做清洁和维修的事得以后慢慢来了,现在托尼的当务之急是先坐在这个大大的皮质沙发上休息一会,然后出门买一些生活必须品。

托尼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往手机里记录着:床单、枕头、洗漱用品、卫生纸、咖啡机......他列出了好多好多东西,甚至连要什么牌子的咖啡豆和蓝莓干都写好了。他决定先租个车再去超市了,并且咖啡机改成在网上买。出发之前,托尼顺利租到了辆汽车,汽车被停在小镇口,所以他得先步行一段路程,他还打算先去快餐店吃两个芝士汉堡,他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早饭呢,托尼饿极了。

托尼首先抱着两个羽毛枕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两个枕头)和一床丝绒质地的黑床单和被套跌跌撞撞进了屋子,汽车停在门外,他觉得先把床弄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本来想多买几床床单被套好换洗,但是托尼租到的是一辆很小很小的奔驰Smart,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副驾驶坐堆满了各种衣服,杯子,地毯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食,多到几乎都要盖住档位器。等他好不容易把东西全部收拾好已经临近11点了。

托尼赶紧洗了个澡,换上新买的睡衣“噗通”一声把自己摔上床,几乎是他的头一挨着枕头,他就进入了梦乡。托尼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以前在工作室也只是动动脑子,然后和Dummy做点东西就能忙到凌晨甚至通宵,而这次他几乎把自己的新家收拾得妥当干净并且购置了好些生活用品。托尼累坏了,第一次对床有这么真切的渴望,很快就睡着了。

(4)

等托尼断断续续把这个地方布置好,慢慢把这里当做“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冬天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天就凉了起来。

木屋背后的小草场里被托尼如愿地养了几头奶牛和羊,他围出了一个小型鸡圈,又用围栏划出了一小片地方,甚至养了三只羊驼,他觉得那挺可爱的,然后在房子背后还养了两匹马,一匹棕色的,一匹白色的。他还自己建造了温棚,等天气真正寒冷起来了,这些动物们起码也有个温暖的家。

托尼还给自己找到了事做,原因是他并不太想这么提前步入退休生活,于是受小镇居民的邀请,他每周有4天时间给镇里几个父母不在的小孩子教授物理课程,孩子们年龄基本都不超过10岁,幸运的是,这几个小孩非常听话。托尼尽量给他们讲一些有趣易懂的东西,还是不是教他们做一些神奇的小玩意儿,有时候还带他们玩游戏,或者是做点吃的——为了不让自己被饿死或者被垃圾食品吃死,他不得不去离他家不远的一个妈妈那学会了料理,其中包括了烤各种面包蛋糕,做意大利面条、蘑菇浓汤等等。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学会了做饭而且还做的不错,要是佩铂知道了一定会感动得哭出来。与此同时托尼还把自己发明的一些小东西放在萨尔斯堡要塞以及圣彼得堡教区旁的商业街的两家大型纪念品店铺里售卖当然,他的署名都是之前佩铂给他想好了的——

安东尼 爱德华。

托尼觉得那样挺好的,虽然镇里的小孩子都叫自己托尼,因为他们说这样叫亲切嘛,托尼觉得倒是无所谓,毕竟这个名字自己更习惯了些,他也挺喜欢别人这样子叫他。

他一个人到要塞下的戏水宫殿还有大教堂散步,在安静地午后,广场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天气渐渐变冷,托尼只是裹紧了大衣然后慢慢打量这些建筑——四座巨大的雕像伫立在宫殿面前,手持钥匙和宝剑的圣徒彼得和保罗,还有手持盐瓶和教堂模型的州守护神圣徒鲁佩特和维吉尔。高大肃穆,有着挺括伟岸的身姿,这让托尼开始想起某位有着金发碧眼的男人,他也是这样,永远代表着挺拔与坚毅。他开始迷恋这座城市了,他可以在这里过他想要的那种生活,一个人,没有人打扰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5)

“托尼?这片吐司我还能再加点儿你做的覆盆子酱吗?”粉裙子的小女孩扯了扯托尼的衣角。

“噢不行了奥妮娜,你已经加了这么多,过多的甜酱会让你蛀牙的甜心。你一定不会想要黑黑的牙齿,对吧。”托尼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转身把覆盆子酱放进了冰箱。

“托尼我把你上次给我的电路板修好了!”小男孩把手里的小回路举起来挥了挥,“所以今天中午我可以吃到托尼做的柠檬芝士蛋糕对吗?”

“当然,博格,你的蛋糕就在厨房的烤箱里,我不会忘记给你做那个的。"托尼又分出一块小小的牛肉给了最小的女孩玛丽。今天中午吃饭的只有三个小孩,还有几个大概要等到下午才会过来。托尼突然变得开始愿意和小孩子接触,他们都心地善良而且父母都把他们教的很好,从来不会任性地耍脾气(像自己小时候那样),而且他们长得都很可爱,托尼觉得自己简直爱上了这几个说着可爱德语的小孩子。他们经常会夸奖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有多可爱多好看,托尼简直就是他们的偶像了,每次托尼要把新产品寄到店里去的地方都要先给小家伙们看看,好像他们是检阅官似的。

下午托尼带着五个孩子去镇子里扫了落叶,几个孩子累的满头大汗和托尼回了家,托尼教会了他们怎么做小型烘干机烘干衣服,虽然功率很低但是几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托尼,你是不是已经三十多岁了啊。”伊丽丝戳戳托尼的胳膊问道。

“我已经四十啦宝贝儿。”托尼转身抱住伊丽丝揉了揉她的脸哈哈笑道。

“那你的孩子多大了呀。”奥妮娜立刻坐直了身体,大家好像瞬间对托尼来了兴趣。

“我没有孩子呀,你们看,我都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孩子的,”托尼耸耸肩,“哎呀你压到博格的衬衣啦。”说着扯出了博格的衣角。

“那你妻子呢?女朋友呢?”年龄最大的伊丽丝又问道。

“没有喔,我是单身。”托尼又笑到。

“可是你长得很帅!”小姑娘们叫道,“只是我表姐说你有点矮。”奥妮娜嘟嘟囔囔。

“喂!”托尼不满地叫道,侧过身轻轻拍了奥妮娜一下,结果被奥妮娜灵活地躲开了,大家发出开心的笑声。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呢托尼,你不是说你是美国人吗?”另一个男孩开口了。

“因为我有想忘记的人和事,然后我就发现呀,这里很好,你们也很好,我就不想回去了。难道你们想要我走吗?我现在就走啦!”托尼作势就要站起来,被奥妮娜抱住了。

“我不要你走,托尼。我好喜欢你呀托尼,你比我爸爸都要好。我爸爸总是不在。”小姑娘闷闷地说。

“我不走啦亲爱的,我吓吓你们而已嘛。我怎么舍得走啊。”托尼安抚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

“托尼,我们说好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啊!”荣格开口了,“以后我结婚了,一定请你来我的婚礼,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还可以当我孩子的教父,一定啊!”

“我也要请托尼来我的婚礼!”伊丽丝拉了拉托尼的手。

“好好好,你们到时候一起结婚就好啦,我就不用到处跑了。”托尼使劲地笑了笑,挤出了好几个褶子。

“那就我们一起啊!”小男孩也笑着说,“Together!”

“好啊......Together。”托尼喃喃道,伸手揽过了面前笑的天真的孩子们。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双蓝眼睛,它清澈地注视着自己,坚定地说,“together”。

(5)

托尼决定明天要去圣彼得教区一趟。 那里有个小小的工艺品店,他想去做点东西。老板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托尼给了他一张照片,约定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又匆匆回到了小镇。

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托尼认识了一个叫来自奥地利的叫做艾莉娜的姑娘,是在酒吧里认识的。艾莉娜有金色的短发和蓝色的眼睛,即温柔又能干,是当地一个小学的老师和她在一起的几个月时间里,他几乎学会了匈牙利语。可当托尼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在认认真真地谈一场恋爱的时候,没过多久艾莉娜就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因为她说托尼和她一起靠在床上聊天的时候,托尼根本都不看她的眼睛,总是看着书桌上小小画框里一副画走神——画上是一个男人的黑色侧面剪影,只能看清他有短短的头发和高挺的鼻梁,鼻梁上还有个小小的驼峰,只穿了一件衬衣,但是看得出他的身材很好。艾莉娜走的时候给了托尼一个大大的拥抱,她说,我们只适合做朋友的托尼,我爱你,但是和我们想要的爱不一样。等我结婚了,你会来的,对吗?然后她又笑笑,最后只给托尼留下了一个背影。托尼只是慢慢地点头,等艾莉娜走远了,又喃喃自语道,是的。就像几年前的佩铂一样,他们不合适。

这两年来,托尼一直留着星期五,可真正使用的时候少之又少,哪怕自己在发明小玩意儿的时候也不使用星期五了。自己跟佩铂的联系也基本没有,就只是在节假日的时候问候她并且告诉她自己在这里过得很好。他希望大家都不要为自己担心,却又想给别人爱,又深深渴望着爱。

他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这天晚上,托尼如以往一样,简单给自己煮了番茄意大利面条,倒了了一杯果汁准备等会喝(他都不敢相信这两年因为这群小孩子自己居然喝上了果汁)。然后就准备洗盘子了。这时候他听到了“铃铃铃”的声音,自己的门从来都不锁,孩子们要来的话就直接敲门然后就开门了。都快10点了,应该不是孩子们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托尼下意识用了英语。

“Come in.”

然后门被打开了,托尼转头看向门口,然后他手里收拾桌子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史蒂夫?”托尼怯怯地开口。面前的人几乎没怎么变,还是那副老土到爆的穿着打扮,还是那身令人羡慕的肌肉,“你,你,你......你他妈怎么会在这儿!”

“来找你。”史蒂夫看着托尼的眼睛平静地说。他默默地进门,脱掉鞋,又打开旁边的鞋柜找出一双稍微合脚的拖鞋走到了餐桌旁坐下,就好像这件事他做过无数次一样。

“你......算了。你还没吃饭吧......我这还有面,我给你煮一点吧,只不过只有番茄了,你不喜欢就将就一下吧。”托尼冲着史蒂夫拉开了凳子,被史蒂夫这几个字噎得说不出话来。说完就转身又进了厨房。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年,两年了,为什么史蒂夫现在才来找他,史蒂夫又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他为什么要跨过这么遥远的距离找到这里来?

托尼问不出口。他只是默默弄好了面,又给史蒂夫倒了一杯果汁端到桌上。

“只有这么多了,你不够的话......我盘子里还剩了些,你不介意的话就吃吧。”托尼把还没来得及收的盘子推到史蒂夫面前,端起果汁小口喝了起来。

史蒂夫就只是点着头,一言不发,飞快地解决完了一盘半的意大利面,又一言不发地看着托尼忙前忙后清理桌面洗盘子被子。

“托尼。”

“史蒂夫。”

“你说你说,我今晚说的够多了。”托尼赶快开口,这有点尴尬。

“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史蒂夫说。

你变了好多。两年来史蒂夫对托尼说的第一句话。那我还能怎样呢?我不变,难道要求你变吗?这样的话,托尼现在已经说不出口了。他曾经在梦境中幻想过无数次他和史蒂夫再次相遇的场景,哪怕是死在战场上,也不会是今天,在自己奥地利的家里,餐厅里,自己的餐桌前。

“嗯。”托尼就只是干巴巴地开口,“不早了,你去洗澡吧,我还有多余的睡衣,就是T恤,加大号你能穿吧。”

“能。”史蒂夫进了浴室。

他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找过来的呢。托尼百思不得其解。他找来一床比较厚的被褥铺在地上,虽然春天要来了,但是还是有点儿冷,他又拿了一床棉被堆在被褥上,拿遥控器提调了调空调温度。这时史蒂夫也洗澡出来了。

“我睡地上,你去洗澡吧托尼。”史蒂夫径直走去了地上临时搭乘的地铺。

“你来之前我就洗过了。还是我睡地上吧,你是客人,我睡地上。”

可是史蒂夫直接钻进了被窝,立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个头在外面,盯着一头刚刚吹干的蓬松头发。他眨着眼睛,金色的睫毛在灯光下透着光。

“好吧好吧。”托尼坐到了床上。

“晚安,托尼。”

“晚安。”

(5)

不知道为什么,史蒂夫多少年如一日的生物钟居然走停了,他没有在六点半准时起床,他居然是被门铃吵醒的。“铃铃铃”很清脆的铃声此时在史蒂夫的耳朵里好像就是魔咒一般。昨晚上他突然造访托尼的家,洗澡之后下意识走到门口锁上了门,于是第二天早上便被这不绝于耳的门铃声吵醒。托尼好像完全没有被吵到的架势,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几声哼哼又睡过去了。史蒂夫抹了把脸走到门口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就是几个小孩子尖尖的声音:“托尼早上好!!!”

时间就好像突然静止了。史蒂夫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小孩子说的是德语。

“啊......不是托尼啊......”刚才讲话的小孩气势一下子低了很多,支支吾吾地绞着手指。他背后的一些小女孩好像已经开始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了。托尼这时候好像被刚才的那一声吵醒,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裤子,一边揉眼睛一边朝门口走来。

“早呀,孩子们。”托尼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已经快九点啦!不早了!”奥妮娜晃了晃手表,“他好帅呀托尼,他是你的朋友吗?”她拉着托尼小声问,可是背后伊丽丝已经听见了。

“托尼,他是你男朋友对不对,我在你房间的桌子上看到的那幅画就是他,对不对?”伊丽丝用一种带笑的眼神盯着托尼。

“啊?画上的人是他吗?那就是一个影子而已啊。”

“肯定是,你看他的鼻子,鼻梁有一个小小的突起。托尼那幅画上也有,我仔细看过的,一定是了,而且挺像的。”伊丽丝越笑越贼。

“你们两个!”托尼装作生气的样子看向两个八卦的小女孩,然后转身招呼史蒂夫把门关上。

“所以你们今天......没课呀,为什么突然来我家呀?”托尼不解地看向孩子们一个二个背上把书包背的好好的,今天他们是有什么事来着?

“你上周说好的今天我们出去野餐!托尼!”博格大声叫道,“你忘了托尼!你忘了!”小男孩不开心地指着托尼。

“嘿博格,不可以用手指指别人。”伊丽丝拍下博格的手。

“抱歉,抱歉宝贝儿。你看到了,我家里来了客人,”托尼叼着牙刷,包着一口泡泡拍了拍史蒂夫,他正有点局促地坐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他尴尬地朝大家“嗨”了一下,“他是我美国的朋友,你们可以就叫他史蒂夫,不加叔叔,不加哥哥,ok?”托尼摆出一个ok的手势,他并不想告诉大家他就是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的美国队长。孩子们开心地说好。

托尼吐掉嘴里的泡沫又回到餐厅坐下,“所以我们现在就出发?我把早餐带上了。”他看了看史蒂夫。那人坐得端端正正在凳子上,好像一个被老师批评不知所措的小学生,等孩子们跑开去客厅,托尼又拍拍史蒂夫的肩膀,“Take it easy,大兵,我们等会儿要去野餐了,这并不是什么大场面不是吗?几个小孩子而已。”

“我真想不到你居然可以和这么多小孩子相处这么融洽。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史蒂夫终于露出一个微笑。

“这很简单。”托尼也笑了。

五六个小孩和两个大人坐在一棵有巨大树冠的大树底下搭好野餐垫坐下,托尼给孩子们分好了面包,果酱,牛肉等等,然后就从盒子里掏出一块大大的乳酪和一盒蓝莓派。

“因为今天我们多了一个很能吃的大人,”托尼用手肘拐了拐史蒂夫笑着说,“所以我追加一块乳酪蛋糕和一盒蓝莓派,好吗?不过答应我,蓝莓派不能吃,你们有果酱了,那很甜。”

“好的。”博格率先拿了一块三明治,随后其他孩子也吃了起来。

“托尼,哈吉斯太太有没有告诉你明天的安排呀,”奥妮娜抬起头问托尼。

“嗯?什么安排?”哈吉斯太太是艾莉娜的母亲(对就是托尼的前女友,她因为艾莉娜交了个维也纳的男友而和她一起住到了这来,只不过艾莉娜走后她留下了),经常给小孩们准备点心,她榨的橙汁可好喝了。

“艾莉娜姐姐要结婚啦,在布达佩斯,你会和我们一起来的对吗?”伊丽丝戳着碟子里的牛肉,对托尼眨眨眼睛。托尼恍然想起艾莉娜对自己说的话,真快,艾莉娜就要结婚了呀。托尼对伊丽丝点着头回答当然,我们明天就出发对吗。

“是的。托尼,史蒂夫是不是喜欢你呀,他一直盯着你看呢。”小姑娘又岔开了话题。托尼转头看向旁边的史蒂夫,果不其然就直接撞进了史蒂夫的眼睛里。史蒂夫突然扭过头盯着盘子里的蛋糕看。

“你搞什么啊,不要盯着我,”托尼戳戳史蒂夫,用唇语说,“明天我们要去匈牙利了,晚些得去办证件知道吗?”

史蒂夫回答了好的,可是托尼当时用眼神往旁边扫了一眼没看到史蒂夫在说什么,于是他皱着眉头问史蒂夫,“知道吗?”

史蒂夫朝托尼耳朵凑过去,用气音说,“知道啦,我有全球绿卡的。”惹得托尼耳朵都红了起来。

“你们两个好狡猾啊!居然说英语!还说悄悄话!”小姑娘不满地喊道,托尼只是笑着摇摇头,“喜欢八卦的小姑娘。”

等托尼带着史蒂夫回到家,已经九点了。下午史蒂夫去奥妮娜家里帮忙修好了房梁,回去后要求吃意大利面,可是托尼告诉他,他现在晚上八点半以后都不会进厨房做吃的,因为他十点半就要睡觉。这让史蒂夫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不能想象这两年在托尼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托尼放弃夜宵和熬夜这两件曾经在托尼生命中占取相当大一部分比例的事。遭到房东的拒绝后,史蒂夫打算去橱柜和冰箱搜刮一点食物,可是不幸的是,一点零食也没有,只有一写袋装蓝莓干和一大堆生的食材。他在托尼进了浴室后偷偷找出一小叠腌制好的酱牛肉想要溜进厨房,可就在这时托尼突然拉开浴室的门:“嘿甜心,厨房在八点半之后就关闭了!你别想进去!”这让史蒂夫又放弃了他的计划。

这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史蒂夫是想来给托尼道歉的,他为自己在西伯利亚对托尼做的一切而感到内疚。为此他放弃了美国队长的名号,巴基把自己又重新冻住,可是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托尼原谅自己。他做的太过火了。他深深地知道在这场内战中,托尼的选择虽然不具有那么多的人性,但是这是顾全大局,能保护更多人的做法,而自己因为巴基,没有做那么多理性的思考。毕竟他们分开了70年,70年的时光对于普通人来讲,几乎就是一生了,而巴基又是他那么好的朋友,伙伴,战友(虽然托尼也是),他当时觉得他们几十年来的友情简直无可匹敌。可他当时那么做的初衷却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生死之交,伤害托尼,是意料之外。至少,他并不想伤害这个小个子男人。

史蒂夫曾经在无数个薄暮辉映的夜晚细细看着靠在阳台边缘的托尼。他的眼睛里流转着的是夕阳的鲜艳橙色,眼底翻滚的确实未来的,触手可及的梦。时光过去得飞快,可是史蒂夫却觉得那些景色就近在眼前又越发清晰。那个男人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有着天才头脑,过人地聪慧让人望尘莫及,他又可以创造时代,他善良热忱得仿若一个青年,总是热血沸腾地重在最前方。他怎能不让史蒂夫注目?

(6)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去了机场搞定签证护照,和一群孩子飞去了匈牙利,就短短几个小时时间,他们就到达了玛格丽特岛。路过链子桥的时候,史蒂夫紧紧盯着桥两头的石狮子看。他来之前在旅游杂志上看到过这里,桥头各有一对石狮子雕塑,四只石狮子紧紧抓住两岸,象征着捕鱼的爱情。玛格丽特岛又是著名的情人岛,那个姑娘选在这儿结婚,真是浪漫极了。他想要是以后他的婚礼也能像这样,在一个岛上,露天的小广场,四周铺满了鲜花,前来的只有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为他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神父庄严地为他们宣读誓词,孩童们发出天真的笑声,桥两侧来来往往的行人目光汇聚,就好似全世界都在为自己祝福。可是他要和谁结婚呢?史蒂夫也说不准。

史蒂夫从婚礼开始到结束一直安安静静,一句话也没有讲,托尼站在他旁边觉得有些尴尬了,“咳,史蒂夫?”

“嘭——”的一声,所有人背后安装的礼花筒被拉开,朝大家喷出彩纸卷儿,闪片和小雪花。人群好像被炸开似的发出欢呼声散开,托尼吓得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正巧碰上史蒂夫在他背后。史蒂夫轻轻握住他的手说,别怕,是我。托尼的脸有点不正常地升温了,他希望背后的史蒂夫没有看到他短发下发红的耳尖。然后托尼看见岛畔划过的满载旅客的木船摇摇晃晃地驶过,和着水鸟扑拉扑拉划过水面荡开的波纹,岸上的人们穿着色彩艳丽的衣服载歌载舞,唱着祝福的歌曲,就好像今天是什么盛大节日似的。也许这就是婚礼的魔力吧,托尼想,可是还不容他反映,他的周围就凑上了一群小孩,他们指着托尼头上的彩色小卷纸团和彩带笑着,托尼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随后史蒂夫摘下了他头上的彩带冲小孩子们温和地笑着说谢谢。托尼更加不知所措了,他僵硬地转身,结果被背后的人群一挤,撞进了史蒂夫的怀里。

“你不必给我道谢,托尼。”史蒂夫笑着说,并且松开了握着托尼的手。

“我可没给你道谢。”托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然后站直了身子,“你可别忘了,今晚我们就要回去。”托尼轻轻撅起嘴表示不满。午后的阳光透过托尼的睫毛打在他的下眼睑形成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眨眨眼看向史蒂夫,就好像一个调皮的小孩第一次顶嘴成功了似的露出得意的神情。

“托尼?你说如果咱们今天回去的早的话,可不可以到丝娜德阿姨的店里去啊?”这时候伊丽丝跑了过来,打破了这两个人一时间的微妙气氛。

“嗯......啊?”托尼看了看手表,这才下午一点多,如果现在坐飞机又回去的话,差不多也该吃晚餐了吧,但是当他在手机上核对了他们返程飞机的起飞时间的时候,他发现其实起飞时间就是今天的下午两点,“各位,我想我们确实得走了,我们两点的飞机,我忘记了。”托尼对面前的两个人说,然后叫孩子们赶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们得走了。

托尼匆忙给艾莉娜打了招呼,看了飞机的电子机票件,带着一个大人和几个孩子匆匆打车离开,等他们回到萨尔斯堡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托尼好不容易把几个孩子送回家,又把史蒂夫也招呼回去已经累得快要瘫痪了。托尼一到家,衣服也不换,裤子也不脱,直挺挺倒在床上。史蒂夫倒是悠闲,拿好了衣服默默进了淋浴间。

我是不是应该和他谈谈了?托尼想。

等史蒂夫从浴室出来,托尼也快速钻进去洗了个澡,然后就直接穿了浴袍坐到了那个躺式布艺沙发上。史蒂夫就像个小学生,在床上坐得端端正正。

“史蒂夫,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嗯......托尼......你想谈什么?”史蒂夫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我想从我这几天来的表现,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了吧史蒂夫。如果你是专程赶来为两年前的内战道歉的话,我觉得还是不必了,如果我依旧怀恨在心的话,当时我就不会叫佩铂取消你的通缉令,我应该会让你死的很难看的,史蒂夫。”托尼朝史蒂夫的方向侧了侧身,把旁边的落地台灯灯光扭暗了些,那明晃晃的灯光晃得他眼晕,“如果你还打算来找我打一架的话,我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我现在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你,况且我觉得,现在我死了对你也没有多大的好处不是吗?我还有一群小孩子要照顾,你也看到了。”

“不是的托尼,我不是......”史蒂夫有些窘迫,他在半年前的一本环球旅行的杂志上看到了一个作者写的维也纳游记,其中的旅游纪念品区提到了位于萨尔斯堡要塞下和圣彼得堡教区的两家现代工艺品店,里面有位艺人长期为他们提供手工制品和小发明,没有提供艺人的相片,只有一个署名——安东尼 爱德华。他看到这个名字后仿若触电般地想到了托尼,这是他全名的前缀,而这些工艺品中又不乏高科技融入其中,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般的认为那就是托尼。他已经近两年没有和托尼有一点联系了,万一那就是托尼呢?可万一托尼这时候已经结婚生子了呢?可是当他想起几年前托尼在网络拍卖上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购买了维也纳的一幢小公寓的时候,他确信了那是托尼,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那个人。于是他联系各种旅行团寻找了去的路线,又根据仅存的记忆几番周折,取到了萨尔斯堡要塞。可是因为不知道具体位置,史蒂夫明明都已经到达了萨尔斯堡要塞,却花了近一周时间才在背后的小镇找到托尼的家。他是对的。

“我只是想来找你而已,托尼。不是道歉,不是伤害你,我就只是......”史蒂夫说话声越来越小,托尼几乎快失去了仅存的耐心,他觉得有点热,伸手从旁边的矮柜上拿了遥控器想要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托尼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宽大的浴衣领口随着动作被拉得更开,史蒂夫这时候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好吧,大个儿,随你怎么想。明天,我给你买机票,你可以回去了。”托尼朝史蒂夫摆摆手,就像赶苍蝇那样对这史蒂夫。

“托尼!”

托尼感觉自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力道冲向后方,沙发死死抵住墙壁,自己的后脑勺死死抵住沙发背。史蒂夫快步冲上来一时间把自己禁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托尼的后脑勺深陷柔软的沙发布料,两只手被史蒂夫死死压住,根本使不上力,想要推开面前这个大个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得想点儿其他办法。

“你让开!!”托尼大声叫道。他选择了最简单实用的方法。

“我不。”史蒂夫咬着牙说。

“史蒂夫 罗杰斯!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啊!?”托尼用力摇晃自己的身体,至少想让史蒂夫让开一点儿,可惜那并不奏效,“你他妈大老远跑过来,什么都不做,还跟着我出去玩了一趟,看我前女友结婚,回来又不说要干什么,两年了,两年了!我他妈才不稀罕你什么道歉,你什么赔偿,我现在可好得很了!你知不知道突然出现在这里搞得我有多心烦,你可不可以,就,滚回你的布鲁克林,没人会在乎你他妈的是不是什么美国队长,你、已经、不再是了!”

史蒂夫沉默了几秒钟,就只是几秒钟,他在托尼那双金棕色的大眼睛里看到的是失望和痛苦,他的确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愧疚不已,同样也为自己的软弱感到羞耻。他喜欢托尼,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曾经是那么辉煌瞩目,在镁光灯下被众星捧月地摆在最为显眼的位置发光发热,他是闪耀的钢铁侠,他有钢铁的意志和这个世界上最柔软的心。就只是因为自己,他放弃了这一切的一切来到这里,过最平凡人的生活,改掉自己几十年来的习惯,和一群孩子们一起。他竟然觉得这些场景是那样的妙不可言,那是托尼啊。托尼斯塔克。几年来他曾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幻想着托尼如今会是怎样的,他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在自己的大房子里,宽敞的露台上端着一杯苦艾调的马丁尼吹着夜风呢?

他记得在一次战后会议要求托尼汇报自己的总结时托尼这样回答:“除了我的天才,没有什么可申报的。”史蒂夫永远不会忘记他熠熠生辉的带笑的双眼注视着远方的美妙场景,就像往日的缓慢时光,安静地流转着。

史蒂夫有了一瞬间的晃神,面前略显焦躁的托尼在他眼里重新聚焦,又变得是那么清晰,好像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看托尼似的——

他吻住了托尼。

托尼开始挣扎,仿佛想挣脱面前这个高大壮实的男人,可是史蒂夫把他禁锢得死死的,他越挣扎史蒂夫就越用力。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要想做那种事,去找小姐不就好了?犯得着这样羞辱我?史蒂夫罗杰斯,我真搞不懂你那老古董似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玩意儿!”托尼一把推开史蒂夫大口喘着气冲史蒂夫吼道。

“托尼......我怎么会,会对我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史蒂夫把自己的距离保持得和托尼远了点,他希望托尼会有被尊重的感觉,而不是突然被冒犯了。

“啊?”托尼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托尼。”史蒂夫又凑上前去,“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我毫无头绪,我不敢去找佩铂,她一定恨死我了。我一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书桌上的相框了,我知道那上面画的人是我,对吗托尼。我以为你也喜欢我。”这时候史蒂夫的脸开始变红了,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声,到最后托尼只能听到气音。

“你这个家伙。”托尼苦笑,“你知道什么?我费尽心机从美国离开,为的是什么,为的是逃避你而已,你现在跑到这里来呢?对,我是不会处理什么人际关系,我就是一个自大自恋的货色,我创造了那么多麻烦,让你们费心了,是吧。我本以为我可以不动声色地在这里普普通通地过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要的生活,我改变自己的习惯,我和所有人友善相处你却突然跑来打乱我的一切,为什么你总是可以打乱我的生活,史蒂夫罗杰斯,你他妈凭什么说我也喜欢你!你让我走,别挡在我面前,让我走!”

“我不会再让你走了托尼,”史蒂夫死死拉住托尼的手臂,

“你喜欢我,你的每一次落荒而逃都是证据。”

史蒂夫一把把托尼拉进怀里,用手掌轻轻摩挲他的后背,一上一下,像是在安抚一个伤心的孩子,他把托尼的头放在自己肩窝里抚弄他深棕色柔软的卷发,“托尼,你走不了的。”

“你这个混蛋,史蒂夫。”托尼终于肯伸出手臂抱住史蒂夫,他说话的声音开始染上了哭腔,“你不知道西伯利亚有多冷。”

“我不知道,抱歉托尼,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喜欢你,去爱你,你是那么富有魅力,站在所有人之上的峰顶,只能让我仰望,可是当你坠落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能做什么,爱到底有多少条条框框,我又要怎样去遵循他们?你总是在逃避,托尼。你爱我有多深,如果你愿意为此付出生命,我又怎么忍心愿意这件事发生,可你却又一点不付出,那我究竟是有多么可悲,我仅仅在你的嘴里活着,活不到你的心里,我又算什么呢。Everything will be better.”史蒂夫把托尼紧紧抱住,生怕托尼又突然溜走一般。

“我总是怀疑你是否喜欢我,因为我深深知道,一个人可以轻易善待一个他毫不在意的人。我害怕你就是如此,史蒂夫,你就是那样,永远是最好的,你永远关心照料每一个人,我也不例外。我总是自诩为天才,可是公众最不能理解和原谅的,就是天才。”

“你就是天才,托尼。我也这么认为,你不需要去听取那些狗屎的建议,噢我说出来了吗,”史蒂夫笑了笑,这逗得托尼也终于笑了起来,“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名誉,钱财,对吗?我现在只有你了,我失去了此生最珍贵的宝贝两年多时间,我现在失而复得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托尼?”

“我想我可以。”托尼笑着,吻上了史蒂夫。

(7)

屋外这时候刮起了风,春雷乍响,就好像绽放出万朵烟花,星星点点,洒在璀璨的星河上迎接春天的到来。托尼,这一切,不过只是你的假想逃亡罢了。


end


*题目为德语,意为假想逃亡

*两处句子均出自王尔德。

(1)除了我的天才,没有什么可申报的。I have nothing to declare except my gunius.

(2)一个人总是可以轻易善待一个对于他毫不重要的人。One can always be kind to people one cares nothing abo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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